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濃厚的鐵銹味大量灌入席琳的鼻腔,她露出了像是吃進百年前過期罐頭的表情,整個俏麗的五官都皺在一塊,但是她又不好意思過問看起來乾乾淨淨的一個人,怎麼會帶她來這種連流浪漢都不屑踏進來的地方?

 

現在大約晚間七點左右,天空飄著綿綿細雨,使得周圍的天色更加昏暗;再加上些許的霧氣,讓走在滿是黏液的地板上的席琳忍不住擔心是否會有怪東西衝出來。想著想著一個不小心被硬物絆倒,撞上在面前領路的搭檔的背部,結實的身材讓她一時半刻捨不得放開。

 

「舒服嗎?」

 

傳來了搭檔明顯嘲諷的口吻,席琳識相地拉開一段距離,逮到機會抱怨:

 

「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啊?他們既然敢賣怪物,而且還是那種高稀有度的,一定做好準備啦,搞不好他們現在已經逃得不見蹤影了。」

 

「妳又知道了?看到本人逃跑嗎?」

 

「用想像的也知道吧?誰會賣了政府違禁品後還一臉悠閒自在待這裡的?等人來抓?這根本傻子才做吧。」

 

「所以我是傻子囉?」

 

第三者的聲音忽然傳出,嚇得席琳尖叫一聲,瞬間躲到了搭檔身後;搭檔則是舉起了從一開始就緊握在手上的步槍,對準霧氣中浮現的駝背人影。人影並沒有因為來者持有武器而感到害怕,反而慢慢自霧中步出,並在距離他們十公尺處停下,露出一口爛牙詭異地笑著。

 

此人年紀並不大,亂糟糟的黑色長髮上插了幾根樹枝與幾片枯葉,讓他看上去頗為狼狽。上半身也只套著一件單薄破爛的白色襯衫,下半身僅穿一條內褲,瘦削的腿上爬滿長年未處理的腿毛,讓人看了頗倒胃口。

 

席琳只看了他一眼就看不下去了,對著搭檔低聲說道:

 

「康瑞,有什麼想問的就快問吧,我、我快不行了……」

 

「……身為隊長振作一點好嗎?」康瑞嘆一口氣,將手上的步槍放下後,像往常那樣準備從口袋取出相關證件,看上去像是流浪漢的人卻舉手阻止了他:

 

「不用,我知道你們是來做什麼的。很可惜,我在你們來之前就把怪物們通通移轉到別處,而我不會告訴你們移到哪裡,所以還是請回吧。」

 

席琳與康瑞交換一記眼神,這次則是改由前者來詢問:

 

「既然你都已經把怪物移走了,那你還守在這裡做什麼?分明心裡有鬼!」

 

「這裡一直都是我家啊,我不住,誰來住?」

 

「唔……」女孩被這無法反駁的問題惹怒了,但是康瑞伸手擋住準備衝上去扁人的她,並對「流浪漢」說道:

 

「這麼說來,我們隨意調查這裡也沒有關係囉?為了以防萬一,我想我可以行使『管理者』的權力。」

 

康瑞最後還是掏出了由政府頒發的管理者證照給「流浪漢」看。他隨意瞥了一眼上頭的標誌,抓一抓塞滿樹枝和枯葉的亂髮,最後左腳一跨,讓開道路,以無所謂的口吻說著:

 

「要查就查吧,反正只會空手而歸而已。」

 

「多謝。」

 

康瑞將管理者證照收了起來,踏出步伐。就在這一刻,地板傳來隆隆的聲響,像極了低沉咆嘯的野獸吼,讓席琳皺起了眉頭,忍不住對笑容詭異的「流浪漢」提出質疑:

 

「你確定所有怪物都被你移走了?」

 

「是啊,小姑娘。我這人什麼都好,就是不會說謊。」

 

「你還真有臉誇讚你自……唔哦!」

 

低沉的獸吼一結束,康瑞和席琳的腳下瞬間衝出了某隻生物的灰色巨掌。幸好康瑞的反射神經一向很好,一個轉身就將身材嬌小的席琳撲倒在地,並用自己的身體承接爆炸性飛濺的石子,不讓石子傷害到席琳一根一毛,無意間展現身為男性應該有的魅力。

 

但是席琳還在猶豫這個時候該不該覺得羅曼蒂克時,她聽見搭檔冷笑一聲:

 

「呵、史前巨猿?」

 

『史前巨猿!』從席琳的口袋處傳來了某個中年男子驚異地喊叫:『康瑞你說的是真的嗎?那群喜歡怪物的笨蛋粉絲也復活巨猿了?』

 

「嗯,不過看上去是複製版的,體型較原版的小了許多。」康瑞僅憑眼前的巨掌就判斷出等等他要收服的對象是怎樣的傢伙,重新站好身子並握穩步槍後,勾起一抹自信笑靨:「大概三發子彈解決。」

 

『三發子彈還是很多的,你不知道我為了製作適合給你用的子彈耗了多少經費……只少控制在兩發吧?』

 

「巧克力棒一盒,十袋裝。」

 

『成交。』

 

席琳已經非常習慣這種像是大人跟小孩交換條件的場景了,反正康瑞只要能夠制服住巨猿,她也就可以輕輕鬆鬆還原牠本來的面貌。

 

不該屬於這世界的生物,就該回去牠原本的年代與家鄉!

 

似乎就是在等待康瑞和中年男子達成協議,竄出土地後就靜止不動的巨掌,突然五隻手指頭一同彎曲使力,緊接著另一隻巨掌也從土裡轟然迸出,並也跟著一起使力。左右手合作之下,巨猿的身體總算是破「殼」而出,伴隨著大量的泥塊自牠巨大的背脊流洩而下,像極了土石流。

 

這次康瑞選擇拉著傻住的席琳避開,並聽到她用不可置信的口氣問:

 

「你確定這只是『複製版』嗎?」

 

「嗯,現今的科學其實也無法做到復活真身吧?」

 

「但我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真的啊?體型哪裡小了!」

 

「不管是不是真的,我們都要阻止。」

 

確認將席琳帶到安全的地方後,康瑞提著步槍朝著左顧右盼的巨猿奔去,並且像是怕牠沒有注意到自己似的大喊:

 

「嘿,大個兒,我在你腳底旁,你隨時可以踩扁我。」

 

巨猿看來是聽懂康瑞的話了,大頭一低就用與輪胎一樣大小的眼睛瞪住渺小的人類,隨即巨掌以破空之勢砸向康瑞所站之地,轟然一聲。

 

「康瑞!」席琳一喊就吃進飛來的塵土,咳嗽幾聲,趕忙揮去遮蔽她視野的沙塵。在這短短的混亂之中,她看見流浪漢對自己露出詭異笑容,道:

 

「這世界從一開始就是屬於『牠們』的,你們永遠別想阻止原住民回家!」

 

他的身影迅速融於霧氣之中。席琳打算追上去問個清楚明白時,兩聲響亮的槍響宣告這次任務再度完美達成。

 

「砰!砰!」

 

席琳轉頭就看見挨了兩槍的巨猿緩緩倒下,龐大的面容深深吻住堅硬的地面,塵土又因巨猿倒下產生的衝擊力而飛揚。

 

康瑞毫髮無傷地站在巨猿的背上,對走過來的席琳勾起一抹得意笑容。

 

「你殺了牠?」結果得到的是他家隊長質疑般的口吻,康瑞深深嘆了一口氣:

 

「妳明明知道我的子彈是殺不死人的,何況對象又是巨猿?」

 

「噢、對,被流浪漢的話語擾亂心緒了,我現在有點……」

 

「流浪漢對妳說了什麼?」康瑞這個時候也才想起來還有幕後黑手。只是當他望向愈來愈濃厚的霧氣時,卻遲遲看不到那位衣衫襤褸的流浪漢,看來他趁兩人注意力都在巨猿身上的時候逃跑了。

 

「沒什麼,就只是一些胡說八道的言論。」席琳甩了甩頭,決定把流浪漢的話語暫時拋諸腦後。再往前走了幾步,蹲下身,手心緩緩靠近巨猿看似柔軟但其實相當粗糙的毛皮,心臟「撲通撲通」凌亂而倉促地跳動著,因為她很怕結果會是她不希望看見的。

 

如果就如康瑞所言是複製版的話,巨猿會在接觸她力量的那瞬間灰飛煙滅。

 

可如果不是的話……

 

席琳深深吸了一口氣,鼓足所有勇氣後,她將手掌貼在了巨猿的身軀上。

 

下一秒刺眼的金光乍現,幾乎足以穿透圍攏住他們兩人一怪的濃霧;同時間席琳也感覺到一股異樣之力在她體內翻湧,很熱、很痛……

 

「嗚……」

 

「席琳!」

 

察覺有異的康瑞趕緊自巨猿身上跳下,就是這個動作讓他瞪圓眼睛又看回了巨猿,因為剛剛跳下來的觸感硬梆梆的,完全不像是踩在有肉之軀身上。

 

不、這不對。

 

席琳已經在巨猿身上施加了她的力量,原則上應該是要直接灰飛煙滅的,因為她可以將複製版打回原型。

 

可是眼前巨大的化石……究竟是怎麼回事?

 

「不……他說對了,『牠們』回家了……」

 

席琳一將手從堅硬的化石上移開,就感覺到周圍的冷空氣毫不留情鑽入她的皮膚,流淌進她每一根血管,讓她自身瞬間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包覆,冷得她直打哆嗦:「康、康瑞……聯繫博士……把化石……」

 

康瑞在席琳倒下去前扶住了她,並將她打橫抱起,兩眼嚴肅而凜然的直視巨猿的化石,牠甚至比探險家所挖掘出來的化石還要完整,包括乾癟的血管、骨髓等細節隨處可見。

 

這是真正的「活」化石。

 

那些科學家們,已經注定要讓這世界掀起軒然大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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